早上,例行查阅邮件回复邮件,看到《中国远程教育》杂志社记者、好友刘增辉先生的邮件,他问,“目前,在各类报道中,MOOC和MOOCs混用,请问应该用哪个?”的确,我在不少场合,也看到有许多类似的文章或者发言,在混用这两个概念。
于是,我在邮件里回复他说:“这取决于你在什么情况下使用。MOOC和MOOCs,在英文里,一个是单数,一个是复数。如果在英文语境里,究竟用哪个,还是比较简单明了的。而在中文语境中,我想用MOOC就可以了。因为中文中的复数不是这么表示的。中国人说一个苹果,就是‘一个苹果’,说五个苹果,就说‘五个苹果’,没有谁会说‘五个苹果丝’。所以,最简单的方法是:用‘慕课’,在文章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可以加个注释‘慕课’(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MOOC)。之后,就直接说‘慕课’就好了”。
其实,在最近一两年,关于慕课的文章和报道几乎可以说是铺天盖地,行业里差不多到了逢人必讲,每会必谈的境地。期间,也常常听到许许多多关于慕课的评论和观点,其中有一些显然是对慕课的误读与误解。这些误解亟待澄清,否则,会对慕课在我国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误解一:慕课是新瓶旧酒,不是什么新玩意儿
这种误解在不少正式的和非正式的场合常常可以听到,误解者往往会说,“慕课?不就是在线课程嘛?”“没看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这东西“我们早都玩过了”;如此等等。持这种看法的人,往往是一些在远程教育和在线教育领域工作了较长时间的人,有一些甚至是在广播电视大学系统和高等院校网络教育学院里的资深人士。
慕课究竟是“旧瓶新酒”还是“新瓶旧酒”?是“新生事物”还是“新瓶旧酒”?这个问题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究竟能从这一波慕课浪潮中学到什么?它对于推动中国在线教育与远程教育能提供哪些可资借鉴和学习的思想?
我总觉得,对于慕课,我们应该心存敬畏。我们应该不断地去尝试和体验,在修读研习慕课的过程中,分析和感悟慕课的奥妙,找到慕课与我们以往的网络课程、在线课程之间的区别与联系。我们应该以谦虚谨慎、理性的态度,去体验和研究慕课,学习慕课,而不是简单地追问是“新玩意儿”还是“旧玩意儿”。
误解二:慕课是美帝国主义的阴谋,是文化侵略?
在一些非正式的场合,也有人提出一种观点,认为慕课是美帝国主义的阴谋,是一种文化侵略,我们应当保持高度警惕。后来,在研读慕课相关文献的时候,发现这种看法不仅国人有,其他一些国家也有人持有这样的看法。
2013年9月21日,在《世界大学新闻》(University WorldNews)总第288期,Karen Mac Gregor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叫《文化帝国主义?慕课在世界范围内高等教育中推波助澜》(Cultural Imperialism? MOOCs Make Waves in Higher Education Worldwide),作者在肯定慕课在教育公平上的贡献的同时,也提出由于目前的慕课更多的是西方文化主导的英语世界中的课程,这显然无形中会将非英语的、发展中国家排斥在外。
在一次企业慕课研讨会上,当受邀发表演讲的我讲到这一误解的时候,邀请方的老总说:“我们姑且不论慕课是不是帝国主义的阴谋,假设它就是,你也必须拿你的阳谋去应对它,只是大呼小叫地说,‘那是阴谋’,‘是文化侵略’,又有什么意义?”
在我看来,我们看待慕课,特别是要用最近特别流行的“互联网思维”来看待;看待在线教育,我们必须有一个全球眼光。网络无国界,在全球化视野中看待慕课,也许会更全面一些。不仅如此,慕课究竟是加大了数字鸿沟,还是缩小了数字鸿沟?它到底是提供了更多的教育机会?还是拉大了英语国家和非英语国家之间的差距,这恐怕需要更高的政治智慧去研判。对于学习者和研究者而言,目前,我们可以做的,能做的,也应该做的,就是以终身学习的理念,通过学习来提升个体和集体的竞争力,在全球化格局中,加强对话、合作与协作,谋求共同的发展。
误解三:慕课将彻底变革学校,颠覆传统的大学
慕课涌现,不少人惊呼,一场教育风暴来袭,传统大学面临严峻挑战。有人说,慕课来袭,标志着象牙塔的倒掉。edX总裁Anant Agalwar说,慕课是“自印刷术以来人类教育史上最大的变革”。也有人惊呼,慕课将彻底变革学校,颠覆传统的大学。
其实,在教育史上,类似的另类教育思想无独有偶。早在1970年,IvanIllich就撰写了一本大作——《非学校化社会》(Deschooling Society),在这本书中,他不仅对传统学校教育制度进行了无情的批判,提出了一种废除学校的主张,还给出了废除学校之后的解决方案——学习网络。无独有偶,Ivan Illich以前的同事,Everett Reimer也曾编撰一门着作,名字叫《学校已经死亡》(School is Deads)。
读到这里,我想,再看慕课,也许我们会镇静许多,毕竟,恐怕我们无法用简单的颠覆和革命来讨论慕课与大学之间的关系;毕竟,无论是慕课,还是大学,都在高速发展演变之中,用简单的“颠覆”来描述,的确有些骇人听闻的感觉。
误解四:慕课高辍学率低完成率,只是昙花一现
慕课常常被抨击的地方,主要有这么几个,一是它的高辍学率和低完成率,二是同伴互评,三是学习的效果究竟如何?的确,这些抨击和批评的确是慕课的短板,是慕课未来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挑战。
相对于我们传统学校课堂的“极低”辍学率和“极高”完成率而言,慕课的确存在高辍学率和低完成率的问题。但是,我们应该意识到,慕课并非“必修课”,它完全是学习者自觉自愿的事情,是学习者自主的学习行为,因此,在学习动机、目的和意图等方面,不同的学习者之间还是千差万别的。对于一些学习者而言,他们修读慕课的目的,也就只是“随便听听”,只是了解慕课和慕课的学习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未必追求“完成”或者获得“证书”。对于另外一些慕课学习者而言,也许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特别是用获得的“证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无论怎么讲,也不管是哪类学习者,学习是否真正发生,恐怕只有学习者自己知道。
反过来讲,在传统学校课堂里,“过低”的辍学率和“过高”的完成率就真正意味着高效学习吗?我看也未必。慕课的这种高辍学率和低完成率问题,未必就可以否定到慕课的价值和意义。我们需要研究和解释的是,慕课为什么会有高辍学率和低完成率问题?究竟如何通过网络技术和学习文化熏陶加以改进,降低慕课的辍学率,提升它的完成率?
至于现在谈论慕课是否会“昙花一现”,恐怕还为时过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误解五:美国在抛弃慕课,中国却趋之若鹜
《美国在抛弃慕课,中国却趋之若鹜》,这是李洪波先生2013年11月13日发表在多知网上的一篇文章的标题。在文章中,李洪波先生说,“就在全中国都在为MOOC发狂的时候,一位美国人却给我们泼了盆凉水”。仔细研读这篇文章,发现这个观点的依据并不充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全中国都在为MOOC发狂”,“一个美国人的一盆凉水”,就能扑灭我们对慕课的热情,那得多大的盆子啊?
李洪波先生认为“美国在抛弃慕课,中国却趋之若鹜”的依据是,2013年11月3日,在由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等单位联合举办的“信息技术发展与教育改革国际论坛”会议上,美国新媒体联盟执行总裁LarryJohnson博士在演讲时所阐释的观点。从李洪波先生的文章中,我们看到,Larry Johnson博士是这样说的:“伴随慕课的急剧扩张,许多教育界领导和理论人士针对慕课提供者在教学法、经费以及其他方面的问题,也对慕课的成效及其可持续性提出了质疑”。
因没有能出席那次会议,也没有看到Larry Johnson博士的发言稿和演讲录像、录音,至于Larry Johnson究竟是怎么说的,目前笔者也并不清楚。退一万步讲,即便Larry Johnson博士说“许多教育界领导和理论人士抛弃了慕课”,恐怕也难得出结论,说美国在抛弃慕课。再退一万步,即便美国真的抛弃了慕课,“中国却趋之若鹜”似乎也并不成立,在国内学术界,的确存在不少人对慕课持质疑和反对的态度,即便是积极推动者,也难以在今天形成“趋之若鹜”的场景。
不过,我们必须承认,李洪波先生的这种理性冷静的呼声,反对盲目跟风的愿望,绝对是值得肯定的。